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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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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核心词:

路瑶依旧被那个噩梦惊醒,室内二十六度的空调暖气吹得她有些头晕。昏昏沉沉,浑浑噩噩。她没有工作,没有收入,就连曾经深爱她的男人也在两年前离她而去。

与许多抱怨生活不公的人一样,如今的她像个麻木且没有灵魂的傀儡。

习惯了呆在幽暗封闭的房间,当她拉开隔绝外边一切的窗帘,这冬日里阴沉朦胧的天色竟也变得那么刺眼。她伸手触摸着眼前冰冷的窗户玻璃,而玻璃是一面透明的镜子。

外边是往来不绝的车辆与行人匆忙的身影,他们在寒冷天气下而呼出的白色烟雾是那么纯洁干净。路瑶一时晃了神,她看到窗户上自己隐约的倒影。略显臃肿的身体,病态的面孔,无神的眼睛,周围的黑暗使得影子越发清晰。

何曾几时,美丽自信的她变成了这副模样?

像是身陷在看不见尽头的深渊,像是被命运套上了怎么都挣脱不开的枷锁。这个年轻的女人已经堕落在虚无的精神世界很久很久了。

近乎撕扯着拉上柔软的窗帘,也许她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。又或是自己都难以面对发丝凌乱面色苍白的自己。只有日常幽暗的房间,她才能感受到内心那么一丝平静。

嘴唇越发的干燥了,一股难以抑制的焦躁感突然如洪水般汹涌袭来。路瑶有些慌张,她那空洞的眼睛不断在房间寻找着什么。

上一秒柔弱的女人,转眼间突然变成了一头发了狂的野兽,她浑身都在颤抖。抽屉被打翻在了地上,床单被扔在了一旁。沙哑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恶魔的低吼,这本不该从她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显得那么可怕。

终于,她撕开枕头拿出了一张折叠好的锡纸。如同将要溺亡的人抓住了那一根救命稻草,路瑶眼中又有光了。

打火机微弱却炽热的火苗灼烧着锡纸上白色的粉末,那升腾缭绕徐徐飘散的烟充斥着路瑶每一寸毛孔。这世间认为最肮脏的东西,在这一刻她的眼里看来,却是那么神圣与完美。

路瑶闭上了眼睛,她仿佛回到十八岁最美好的年纪。头顶是蔚蓝的天空,脚下是芳香的花海。她跳着唯一一段她会跳的舞蹈。她是那么美丽,那么清纯。

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投射进来,黑色的身影在方寸之地不断扭曲着。似有无数根钉死在她每一处关节的丝线,无形的操控者正肆意玩弄着它最得意的杰作。

她是在享受?她还是在痛苦?

她醒在下午三点,她同样睡在下午三点。房间里依旧飘着挥之不去的烟。暗淡光线下那模糊的影子,逐渐晕染成了一片迷雾。

城西步行街上,平日里人总是少的可怜。如今加上冬夜刺骨凛冽的寒风,想是这个时候人儿都在暖和的被窝里躺下,原本破败的老街更显得萧条了。

却也拦不住零零散散几个为生活谋生的小贩,升腾的热气从他们的小吃摊上冒起。除了扫马路的环卫工人,就只有附近上夜班的年轻人会时不时前来吃一碗热面。

路瑶站在路灯旁,冰冷的光照不到她的脸。黑色帽子下只有那张涂了口红的唇,妖艳到滴血。

她点了支烟,毛茸茸的大衣紧裹着不复以往的臃肿身躯。却也能让偶尔路过的男人们不得不的驻足停下来看上几眼。可她终究不是繁荣街区光着腿站在路边吃青春饭的女人,她只是约了人。

烟被风儿吹乱,她一头卷发也随之飞舞。有人站在取款机前操作,有人坐在小摊前吃烧烤,环卫工人清理着结了冰的路面。而路瑶抬眼看着面前的这条街上唯一的高档酒吧,最亮眼的霓虹闪烁着两个大字——“浪潮”。

她来到了酒吧里最安静的角落,穿着皮衣的男人正微笑看着她。大厅中央的热浪在这里被隔绝,幽暗的灯光照耀下,这里显得冷冷清清。

男人早已为她点了一杯酒,玻璃杯里沉淀着暗红的颜色。算不上什么顶级的场所,却同样需要一份仪式感。

“你跟我想象中不一样。”

路瑶优雅地靠着椅子,手中的烟灰被她抖落。眼前的男人挺直着身板,长相英俊。尤其是那一双眼睛,犀利有神。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威严。这与她接触过的所有老板都不一样,想是这才是真正做大生意的人。

摇着手中的酒杯,对方微微一笑,若无其事的说道:“你跟我想象的也不一样。”

“哦?”路瑶似乎来了兴趣,“哪里不一样?”

“像你这么有味道的女人,走到哪里都有无数男人追捧,怎么会做这种事?”男人的声音很平静,很沉稳。

微微一愣,路瑶没有摘下帽子,她生怕对方看到自己空洞无神的眼睛。 她的面容早已病态,化妆是为了掩饰。毕竟她是个女人。

“看来你很了解我?”她掐灭了烟头,压低了帽子。

“略有耳闻,”男人看着她,而她却裹的严实,“听说去年为了搞钱买货,帮一土豪做了代孕。”

“这在咱们业界也算新鲜,后来孩子不健康,钱你也没捞到多少。”

似乎有风吹来,路瑶的身子不由一凉。她沉默着没有说话,她开始不敢看对方的眼睛,这男人的目光仿佛能洞穿她内心的所有秘密,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。

幽暗灯光下,男人的脸棱角分明,严肃又平静。而阴影遮盖了路瑶几乎全部的面孔,谁都不知道她苍白的脸上是怎样一张容颜。

只有桌子上,那玻璃杯反射着血一般的光泽。

路瑶有些坐不住了,短短几分钟,她却压抑得有些透不过气。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门,外边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。

她的声音有些颤抖,她也努力的试图让自己变得平静。

“刘先生,我们微信上说好的。你要钱,我要货。钱我带来了,货呢?”

“看来路小姐不喜欢我,不愿跟我多聊两句?”男人微微眯眼,眼神中透露着精光。

“没有的话我走了!”

路瑶越发的开始烦躁,她起身将要走。

“你真不要了吗?”

对方依旧平静,他深知自己正抓着一只怎么都挣脱不了他手心的蚂蚱, 拿不到货她绝不会走。

路瑶回过头,她也深知这笔生意对方不会放手,问道:“东西呢?”

“你也知道我只是个中间人,”男人指了指远处设有一间间包厢的长廊方向,“六号包厢,真正的老板在里面等你。”

路瑶看着远处幽暗的长廊,尽头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驱使着她迈动脚步。可她仿佛又是看到了深渊中无数的恶鬼向她招手,让她害怕。

“对了,”坐在桌前的男人接着道,“他可不像我这么绅士,我要是你,东西我不要了。”

这是好意的提醒,但路瑶听不见了。她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不断跳动的心脏,每走上一步,心跳就加快一分。

她走到了六号包厢的门前,冰冷的房门内是让她无尽膨胀的欲火,也是让她彻底陷入黑暗的深渊,可终究她的欲望之火点燃了一切。

她轻轻推开房门,一道黑暗的光袭来。它是如此刺眼,它又是那么炽热。它是谁都无法抵御的诱惑,它是谁也无力拒绝的渴求。

在男人的注视下,路瑶不由自主地走进了房门。

摇晃的红酒杯散发着浓郁的酒香,男人微微抿了一口。他看到窗外缓缓飘落的雪花,以及冬夜里街上依然热气腾腾的小吃摊。

他点了根烟,慢慢看着它在空中缓缓飘散,像燃烧殆尽的花朵,剩了一地的灰。

他想到了世间所有与路瑶一样的人,他们或多或少都经历过或正经历着人生的磨难。走过去了,是新的开始。可一旦走错了,那就是再也无法回头的独木桥,只能由命运驱使着自己不断迈入深渊,无法自拔。

每一片洁白的雪花尚能化成水回归于自然。可人终究不是雪,一旦沾染上了世间污浊的灰,就算洗干净了,还是会留下烙印。

男人抬手看了看时间,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台对讲机。

冰冷的声音传达着一个命令:“行动!”

六号包厢的门被重重打开,路瑶其实想过自己早晚有这么一天,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,那么突然。

当她放下所有心理防线彻底沉沦在那一抹白烟中,她并没有看到蓝天花海,她也没有因此得到任何满足。

她反而看到了那个站在取款机前的人,那些坐着吃烧烤的人,铲冰的环卫工人。

他们在那个男人的带领下冲了进来。

“警察!别动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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