判
本文核心词：赛尔号,英雄圣殿,混元天尊
伍·荒原妄念
“为什么……会变成这样……”
气若游丝的呢喃，如气泡般浮动，在下一秒消失。
乌黑的长发扭曲粘合，混杂着血腥味与焦土味融入干涸的土地，身上的战甲旧容不再，裂纹与锈斑彼此交替，有些地方甚至完全变形，连手上的双刃剑都完全折断。
精致的面容血肉模糊，完全分不清原有的五官，被血色沾染的眼白与蓝色的眼珠形成诡异的对比。这个残破身躯的主人空洞地望着浑浊的天空，他没有任何支配肢体的力气，只有微弱却急促的呼吸声能证明他的生还。
他不明白，为什么体内只剩下空洞的次元力量。
他也不明白，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。
他更不明白，为什么……始终都是圣殿意志至上！甚至连自己曾经的伙伴，都因为圣殿的意志背叛了他！
“不甘心……我不甘心…！不甘心啊……”
眼角的泪光如石沉大海般，混着眼中的血色沉入身后的土壤——恍若内心遗失的最后一丝希望，以及牵挂。
事情经过，还得追溯到混元天尊再度回到英雄圣殿的时候。
「英雄圣殿有变，速回。」
接到这句突然的指示，未等自己的任期结束，混元天尊二话不说就奔回了圣殿。
可在急匆匆跑入圣殿的时候，张望四周，他突然发现，整座英雄圣殿一点变乱的迹象都没有，空有这座富丽堂皇的殿堂罢了。
“怎么回事？明明说出了事，怎么什么都没发生……”
疑惑着，混元天尊的脚步逐渐放慢，他颔首思考着，无意识地走到了圣殿中庭。
可在一时的错愕间，他的余光突然注意到高处隐约浮现的人影，他的脚步猝地停了下来……那个人，是不是有点面熟？
“……重生？是你吗？”
回应着混元天尊的声音，黑色人影缓步走了出来。在圣殿的光芒下，金色的短发，湛蓝色的衣装，连同身后标志性的羽翼一同脱离阴影。出现在高台上的，是一个俊朗修长的身影。
混元天尊没有看错，眼前的精灵，正是自己的伙伴重生之翼。但此时的重生之翼，只是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混元天尊，双手随意地背在身后，与之前见到他就会问好的热情模样判若两人。
“混元？”重生之翼淡淡地唤道，“任期没结束，你怎么就回来了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我收到圣殿的指示才回来的啊？”对重生之翼的问话，混元天尊反倒觉得不可思议，“难不成……什么都没发生？”
“你希望发生什么呢。”重生之翼的话音更加低沉，“暴乱？内战？”
“你……你在说什么啊重生？这样故弄玄虚，不是你的做事风格啊！”
“哼。说什么，你还不明白吗？”
话音未落，重生之翼双手一展，他的身后突然迸出一道金色的光芒，背对着刺眼的光芒，重生之翼眼神一厉，天命剑的锋芒在下一秒驱散了所有的光亮，在重生之翼的身后矗立着，“你违逆了圣殿的意志，这就是英雄圣殿发生的剧变！”
违逆……圣殿的意志？！
“我没有！……重生，你这是听谁说的？”
见重生之翼完全不是在开玩笑，混元天尊再度追问，但重生之翼眼中的杀意还是让他心生畏惧，在这之前，他从来没有用这种冰冷的眼神盯着自己。
“没有谁跟我说，是我自己看到的。”这样说着，重生之翼居高临下地指着混元天尊，“你对力量的渴望，已经扭曲了你的心智！如果是以前的你，绝不会对那片宇宙的无辜精灵动手！”
“重生说的没错。”不知何时，圣光灵神的身影也出现在混元天尊身后的高台上，“当初，我们就该一直看着你的。”
混元天尊大惊失色。
但他的惊惶，远不是因为面前两位伙伴的“误解”，而更是因为他这时才知道，自始至终，他都处在英雄圣殿的监控之下！
而重生之翼和圣光灵神，自诩是自己的伙伴，却也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自己！
“呵……所以说，是我一厢情愿地跳入你们设下的圈套，对吗？难道，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们，不值得整个英雄圣殿相信……？”混元天尊冷笑着，蓝色的眼眸迸出寒光，“就因为我追逐自己的力量，所以你们就怀疑我会对圣殿不利？你们也太以偏概全了吧！”
“你觉得只有这个吗？”重生之翼质疑着，“英雄圣殿维护宇宙的秩序，本就不能有任何的私心杂念。因此，你有这种念头，也怪不得我们不相信你。”
“你得到了不属于圣殿的力量，用那种力量伤害了精灵们，破坏了那片宇宙的和平！”话音未落，圣光灵神也愤怒地斥责着，“你是正义的耻辱！也是圣殿的耻辱！我们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违背圣殿的意志！”
“耻辱？对，我就是你们眼中的耻辱，又如何？”混元天尊的怒火连同自身的能量一同爆发出来，“现在还以力量正邪所属评判我的对错，堂堂英雄圣殿，原来就是这么无趣的组织？我可不想沦为你们所有人的笑柄！”
“你们都听到了，这是圣殿异类说的实话。”可紧接着，另一阵更为低沉的声音在圣殿中庭回荡开来，“某人对力量的偏执，定会将英雄圣殿带入深渊。因此，这样的异端，必须被驱逐！”
混元天尊闻声抬眼，惊见另一处原本无人的高台上，陡然出现了一个身着黑金色铠甲的身影。声音的主人——天启帝君冷傲地俯视着自己，在说出全部的话后，他手中的光剑带着杀意指向混元天尊，这样高傲的程度，似乎在此刻，天启帝君已经自认为是圣殿之主，所有杀生掠夺的权利都掌握在他的手里。
“呵……你很自大啊，阁下。”
阴冷的笑声响彻英雄圣殿，在仇恨与不甘的刺激下，混元天尊的力量逐渐溢出躯体，圣灵与次元的力量凝聚着，但欲望的气息已然使得这份力量不再纯粹。他顿时举起右手，武器的锋芒劈入拳缝。
“总有一天，你们会以数百倍的代价，偿还我的痛苦！”
剑刃擦出的火花，一片狼藉的英雄圣殿，两败俱伤的双方。
昏迷的重生之翼，退化的圣光灵神，以及“坐收渔利”的天启帝君。
重伤的自己，一无所有的不毛之地，以及流淌的血液。
……现在除了这些，还有什么呢。
回忆的碎片复杂艰难地修补着，似是无意的变故之下，恨意灼心的混元天尊倍感绝望。疼痛刺激着手臂的筋脉不自觉地挪动，在他的身旁，指尖貌似碰触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。
无神的余光里，混元天尊似乎看到了几瓶小型的药剂，在星空下染着血光。
这也使他突然想起来，为防不时之需，在去帮助精灵们之前，他总会提前将瀚宇星皇准备的药剂备在身上，遇到生病或者伤势严重的精灵，会用药剂为他们治疗。
……但那又如何？他可高攀不起啊。
如今的混元天尊，已经与英雄圣殿彻底无关，他何必委屈自己接受他们的赏赐？
沉思着，混元天尊的两指颤抖着夹起药剂的瓶口，但下一秒，指尖猛然迸出的次元之力，带着杀气，瞬间将指间的连同地上的药剂一起打碎。药液四处飞散，有几滴凌乱地沾在他破烂不堪的衣装上，血迹的色彩也变得更为暗淡。
“…我绝不能就这样放弃……我绝对不能……！”
响应主人此时的执念，原本被严重的伤势束缚的身躯突然微微一动，体内近乎虚空的能量逐渐凝聚在一点。混元天尊凝神感受着，他默默攥紧双拳，终于回复了几丝支配身躯的力气，并借此缓缓顺着双拳的支持力，勉强撑起了上半身。
待上半身直立起来，混元天尊这才看清了这个领域的真实模样。
天空飞舞着尘埃与残云，目之所及，除了自己身上流淌的血腥味，飘散的沼泽腐臭味，以及四处颓圮分散的废墟与蒙上厚重阴影的远山之外，完全没有一点生机的迹象——与他刚到那片宇宙的感觉相差无几，一切又都是如此似曾相识……
…不对。
不行，混元天尊，你不能再想到过去的画面了。
现在的你，没有任何伙伴，没有任何牵挂！更没有引以为傲的实力与力量！
你只是个追逐光芒的疯子罢了！
混元天尊的思绪无端地混沌起来，他痛苦地抱头摇晃，拼尽全力地喘气，思绪更为混乱地交杂运转，似乎在竭尽所能地将所有表达绝望的词汇一齐灌入大脑，想方设法地说服自己忘掉过去。他捂着头无法自持地怒吼着，眼泪却在不知觉间夺眶而出，倾泻在他的衣襟上。
可在这时，原先寂寥的荒原突然传出一阵猛兽的咆哮声，紧接着转为“桀桀桀”的诡异笑声，窒息的气氛开始在整片荒原蔓延开来。混元天尊瞬间回过神来，潜在的战斗直觉让他不自觉地提高警惕，他吃力地拾起一旁断成两截的双刃剑，靠着应激反应站了起来。
即使经过再三确认，四周并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痕迹，混元天尊还是隐隐觉得，此时正有无数双眼睛暗中盯着自己。
“只想一直这样盯着我吗，各位？”他嘲讽地发问，“都什么时候了，还想玩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，难不成你们比那些伪善者还要虚伪吗？”
似乎感到了挑衅的意味，阴冷的邪笑声再度转为尖厉的怪叫声，无数的实体鬼灵顿时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，交扭着冲向混元天尊。强忍着身上的伤痛，混元天尊拔起地上的双刃剑，聚合体内尚存的力量向鬼灵群发起攻击。
“嗯？…这是……混沌的力量？”
可在混元天尊的双刃剑与鬼灵群激烈碰撞的时候，他忽然从对手的气息中感受到几丝异样。但很快，他顺势掷出双刃剑，并运用意念控制着双刃剑的动向，随后用力向前一推，双刃剑的锋芒瞬间贯穿鬼灵群，原先密集的鬼灵也在双刃剑的搅动下四处飞散开来。
“不能和它们硬拼……”混元天尊运转着思绪，“现在也只能试试，如何将他们的力量为我所用了……初元·归宗！”
转念间，混元天尊的身上开始缠绕起紫色的次元能量，他双手一张，能量犹如暗流漩涡一般，忽然疯狂地汲取鬼灵群拥有的能量。乱成一团的鬼灵群嘈杂着逃窜，但它们身上的力量已然被混元天尊吸收。
“接下来到我了！追灵一击！”
下一秒，汇聚起刚刚汲取的能量，混元天尊身形一闪，顺着双刃剑划过的轨迹对鬼灵群发起进攻。他边控制自己的行步方向，边指挥着双刃剑继续与鬼灵群周旋。浑浊的黑雾中，频繁出现火花与能量的痕迹，其中的战况似乎非常激烈——
可到最后，负伤落败的还是混元天尊，他被身后未被注意的鬼灵抓了个正着，好不容易凝起的能量也被突然打断。而鬼灵似是在将他当做新奇的玩物一般，桀桀嗤笑着，将他重伤的躯体抛来抛去。
他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地，鬼灵群却安然无恙地嘲笑着，游荡在荒原的上空，并刻意将断裂的双刃剑刺在距离头部仅有几毫米的地方。尖厉猖狂的笑声在此刻听来，更为刺耳瘆人。
即使懊丧至极，混元天尊还是重新挣扎着站了起来。
耳边充斥的嗤笑声，他的面前莫名地浮现出英雄圣殿四位成员的模样。即使他们没有说话，眼中的杀意与嘲讽，却无法被死寂的沉默掩饰。
“……很好笑吗？”
这句话，似乎是一句迟来的质问——
早知如今，在许多年前，对待他们的态度，就该是这样啊。
“不把你们这些家伙解决的话……难解我心头之恨！”
伴着一阵“缚灵之锁”的呼声，锁链式样的能量自双刃剑之间飞出。
可是，昔日的辉煌战绩早已不佑此时的混元天尊，未等锁链成型，鬼灵群的强力突袭瞬间击溃了他薄如蝉翼的能量。
他猝不及防地被巨大的冲力震飞出去，重重地砸在坚硬的山石上，鲜血再次从不同的伤口迸出，将身上本就破烂不堪的战甲染上更多的黑色。
“啧……难道现在…仅是这些虫子…也可以将我置于死地么……”
山石碎裂砸落的声音，压在了混元天尊的身上，也掩埋了混元天尊气若游丝的呢喃。
“那家伙的气息彻底消失了。”
帝王之巅，天启帝君冷傲的身影出现。他低语着，与坐在高台上的瀚宇星皇相视，言语间透着不依不饶的意味，“能告诉我，驱逐那家伙……是圣殿意志的指示吗？”
“是与不是，这都不重要了，天启。”品了一口杯中的茶，瀚宇星皇的回复极为平静，“为了不让英雄圣殿酿成更大的惨祸，圣殿意志才决定放逐混元天尊。”
“这就是你的解释吗？瀚宇。”天启帝君眼神一敛。
“我也只能这么解释。”瀚宇星皇佯装随意地回答，“话虽如此，你之前不也说服了圣光和重生，让他们相信，混元就是预言中的异端？”
“……预言的事，本就和我没什么关系。怪就怪在，那家伙摊上了我们这个死板的组织，这也是他的不幸。”
“你这是在正经地推卸责任，天启。”瀚宇星皇眉头微皱，“如果你当初不为打破预言去重创混元，即使事情发展到现在，他也不可能会那么记恨你。两败俱伤，这也并不是我想看到的画面。”
“……谁不是呢。”这句话悄然在天启帝君的心底流过。
“有一点，我们都心知肚明。但，我还是想提醒你。”这样说着，瀚宇星皇缓缓起身，随后逐步走下台阶，“你说的‘死板的组织’，其实并不死板。你应该问问自己，英雄圣殿的每一个人，难道除了混元之外，包括你，都会对圣殿的意志绝对忠诚吗？”
天启帝君瞳孔一震，他稍有怯意地退了几步。
即使他一直自称，自己永远比不过瀚宇星皇的说教，但这一回，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崩溃与恐惧的心情——无论从哪个方面。以至于如果不是从说话的风格判定，他都会产生瀚宇星皇的思想已由圣殿之主主导的错觉。
“放心吧，你看到的是瀚宇。”察觉到天启帝君的心思，瀚宇星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，示意他卸下警惕，“我至少曾是宇宙皇帝，驱离殿主监控的基本能力还是有的。不然，我也不会麻烦你独自赶来。”
听到瀚宇星皇的安慰，天启帝君这才舒了口气。
“那接下来，你有什么打算？”他言简意赅地问道。
“还没想好。”瀚宇星皇也简单回应，“不过现在，还是让其他的守护者代任混元的职责，我们来协助重生和圣光恢复原来的力量吧……想起来，这可是个大工程呢。”
“……也是。”犹疑片刻，天启帝君才缓缓点头附议。
山脚下，卡在山石之外的右手微微一动。
它缓缓张开，手心的光芒缓缓在整只右手扩散开来。待光芒散尽，原先凸起的山石瞬间从中间塌落，而被掩埋的身躯也在光芒的环绕下，出现在距离高山不远的空地上。
混元天尊缓缓睁开眼睛，他的视野也从黑暗转为了较为清晰的模样。尖厉的笑声消失了，但身心的创伤仍然束缚着他的身体，血液与汗水的气息遍布全身。
经过之前的无数场战斗，他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，连一瞬间的呼吸都能让他继续处于失力状态。
他不知道，怎样才能让自己重新站起来，面对这片不毛之地。
他不知道，到底谁会救赎自己……虽然自己早是个没有任何归属的弃子。
他什么都不知道……
……
“吾，会实现你的愿望。”
“……！”
——To Be Continued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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