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26怀疑
本文核心词：
要不是躲得及时，“文滢渟”和于双嫀出来的时候，韩芝语就会被门撞翻在地了。她目送着并没有往楼上看的意思的两人并肩下楼，然后估摸着两人走出了楼梯口，踮脚从阳台上往下看。
虽然看不到两个人的表情，但是她知道，两人的目的地只可能是“吴劼”那边。
知道情况的她，思忖了一会儿，觉得应该等一会儿再来这里看看情况。于是，她就这样无功而返了。
易思源已经在看到“文滢渟”和于双嫀的时候更换了跟踪目标。他确实对韩芝语之前的要求感兴趣了。在目睹这两个人又如和好似的走在一起的时候，他猛然想起之前两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了，尤其是昨天之前，这两人几乎是面都没见过。
对于他的跟踪，两人可谓是毫无感觉。
于双嫀在路上给“吴劼”打电话，提前通知他做好心理准备。但是打了半天，没有人接。
早上的时候，他的态度就已经很不对劲了。现在干脆不接电话，这是要闹哪样？
“他该不会真的就这么放弃挣扎了吧……”于双嫀总觉得很恐怖。再怎么说，当初文滢渟的态度是不情不愿的，短时间内从这变化到如同和过去斩断一样的状态，现在的“文滢渟”怎么说都还没到这种绝对的地步，可是他……
“别去瞎想了。”“文滢渟”提醒她说，“到这个地步，我们都不想平白无故给自己加心理包袱。”
“我知道，但我清楚，当初他对这次互换的反应是很激烈的，现在多半是物极必反了。”于双嫀推测道。
“现在别扰乱我的心思，我现在并不知道我以这种状态见到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。”“文滢渟”让她不要胡思乱想，用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按着两边的太阳穴，“不过就算我有反应，他们也不会相信那些‘荒唐’的事情的。”
“他们平时不相信这些奇闻异事吗？”
“不知道，不过吴叔叔喜欢逛一些奇怪的网站。”
果不其然，“文滢渟”想要称呼吴仕祯为“爸爸”，还是会被强行扭转成“吴叔叔”，而且没有任何的停顿迹象。光凭这一点，其实就基本能够判断，“文滢渟”现在拥有的吴劼的记忆和情感，基本会被身体压制下来。
“奇怪的网站指的是……”
“那我就不清楚了，而且现在的问题是……他们到底在不在家？”
这倒是个问题。路走到一大半了她们才反应过来，今天是星期一。吴父不是学生，而是上班族，这会儿都上午九点了，基本不可能会在家。吴母自己也是有工作的，工作日的上午八点到十一点期间也多半不会在家。
“如果不在家的话，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“那我就只能电话说明了。”“文滢渟”轻叹道，“然后，开始考虑未来。”
“未来？”
“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应该有的未来。”
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，于双嫀这才察觉到，未来并不能干等着它到来。不同的个体的未来总会有差别，更不用说这还是性别不同的未来。
“你……准备好了吗？”
“说句老实话，我并没有。我现在只是‘文滢渟’，但是将来会让‘文滢渟’做什么，面对什么，和什么人共处，我毫无头绪。”
“这些事情并不需要想吧……”于双嫀停下前进的脚步说，“要是能预测自己的未来，那就不会有‘迷惘’这个词了。”
“这倒也是。”“文滢渟”微微颔首，没有继续提出问题。
于双嫀以为自己说服了她，也没有继续发言。不过，她一直在想，如果吴劼做文滢渟的日子从现在开始，一直延续，延续到生命的尽头，那她的世界会是什么样？
这个问题，她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思考，只不过她那时候假设的对象，是原本的那个文滢渟。
那时候她得出的答案，是一黑到底。
确实是一黑到底，因为那个时候，她试图让文滢渟去主动拥抱光明的世界。可惜，那时候她做出的努力都是于事无补，母亲的去世对文滢渟的打击实在是太大，更不用说后来文父继续找的那个继母，也对这个家有一肚子的火气发泄不完。
那时候，她想到了这个一直以来自己都不敢尝试的“互换”。当然，她那时候也是半开玩笑地跟文滢渟说了这件事。文滢渟当时并没有把这种事情当真，但她仔细一想，那时候文滢渟的真实反应似乎并不是真的不当回事。
她无法用“不当回事”来解释文滢渟第一次听到“互换”的时候手的微微颤抖，以及她帮忙注册的时候，文滢渟嘴上说着不要，实际却没有真正阻止她注册。
“搞不好他是真的想换，只是他一直坚称自己不想换的……”
“你这也只是猜测而已。”“文滢渟”并不认同于双嫀的猜想，“就算是好了，那造成现在这局面的，也是‘互换’本身的不稳定。”
“但是这对你来说……”
“少说点话，要到了。”
“文滢渟”抬了抬下颏，示意她已经到了楼下了。于双嫀也不敢再讨论什么，捂了一下自己的嘴，跟在她身后上了楼。
这时候，心大的易思源才从旁边冒出来，看着已经没人在的单元楼入口，满腹狐疑：
“她们在说什么换不换的？”
他想了半天，也想不明白两个人在讨论什么。但是他可以肯定，韩芝语是知道这个的。一想到韩芝语知道的事情自己还没办法知道，他就心痒难耐。斟酌再三，他决定去找韩芝语，一溜烟跑了。
“文滢渟”站在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防盗门前，犹豫了很久，都没能敲响大门。
“不敢敲吗？”
“不是。”“文滢渟”直摇头，“我只是希望，来开门的不是他，否则容易暴露更多的问题。”
“谁知道呢……”
想不到，只是敲个门，现在都成了世界性难题。好比是在玩Galgame，这是一个状况复杂的情节，敲门和不敲门，敲门后开门的人是谁谁谁，不敲门会遇到什么预料之外的事件什么的，都会引导到不同的结局。但是，现实并不是早就设定好事件发展路线的，充满了不定数。
所以，她们根本就没料到，这时候居然有意外访客。
这个意外访客偏偏不是别人，而是蕙玟兰。
“你……怎么来这儿了？”于双嫀避让着她，想不通她来这儿的理由。
“来道个别而已。”
“道别？”
“我现在没有理由和那个吴劼维持友好关系了，不道别干嘛？”
“但明面上……”
“难道……你认为我会在乎别人怎么看吗？”蕙玟兰大摇大摆地走到“文滢渟”身边，然后环住她的肩膀，表情懒洋洋的，“而且，我虽然表面认可那个文滢渟，但是不代表我真的就承认了。”
“不承认什么？”
“这都要我明说出来吗？”蕙玟兰耸耸肩，“反正我就是那个意思，而且，以他现在的表现，我可以肯定他已经在前进了，在真正融入吴劼的身份的路上，他走得比阿劼要坚定得多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这时候，蕙玟兰才不紧不慢地解释起来：
“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，那个叫什么周毅松的，前段时间一直在试图加我的‘话痨’号，我起初一直拒绝，但最后还是鬼使神差接受了。他就问我是不是阿劼说了才接受的，我说不是。他问我玩不玩《狗熊联盟》，我说玩。他问实力，我说还可以。他说他原本希望我能加入队伍，但是一直都没联系到我，报名截止日过了才得到我的同意，只能希望我来当陪练。我答应了。不过很多时候他们都少一人。……反正到昨晚之前，他们的训练一直都很不稳定吧。”
“昨晚发生了什么？”于双嫀有点好奇。
“很简单，那个要成为吴劼的人，突然跟他说要归队，集中训练两天。所以……你们懂了吗？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“文滢渟”说，“也就是说，他现在不在家，对吧？”
“当然，他一大早就出去了。现在联系不到他，因为他们在酣战。”
“周毅松跟你说的吗？”“文滢渟”又问。
蕙玟兰嗯了一声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
于是，“文滢渟”毫不犹豫地敲响了大门。
起初，门内没有任何回应。“文滢渟”决定敲三分钟，三分钟后没有回应，她就直接走了。而且，应该也不会再回到这里。
于双嫀紧张地望着紧闭的大门，希望它能够尽快被打开。蕙玟兰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，不过她地手现在还是环着“文滢渟”不放，就像粘在身上了一样。
大概默数了170秒，这冰冷的大门，才缓缓被打开。
“真有人在啊……”
“文滢渟”还是被吓了一跳，因为这个时间点，如果他不在，应该就没人在家的。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，蕙玟兰也配合着她的动作退步了。
首先探出来的，是吴父睡得有些蓬乱的头发。
“你们如果是来找我儿子的话，他一大早就背着笔记本电脑出门了。”他一边说一边做了一个背书包的动作。
“文滢渟”的反应没有任何意外，很镇定，而且，对这个开门的人的称呼，也是不会让这人起疑心的“吴叔叔”。
“吴叔叔，其实我是来……”
“嗯？”
“我是来道别的。”
“啊？”
吴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
“一来是我给您的家庭添了不少的麻烦，二来我和他走在一起……确实不合适。”“文滢渟”低下了头，有些心虚。
“我们什么都没说，你就自作主张了？”吴父显然对她的解释很不满意，“我可是和你爸说好了的，你出了差错，他可是只拿我问是的。”
“但我真的不会再来了，我会跟他说的。”
“你这是认为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真的很严重吗？”吴父歪着脖子，还是不想就这么放过。
“叔叔，她都这么说了，您就别多问啦！”蕙玟兰打算帮“文滢渟”一把，“而且，不止她，我应该也不会再来了。”
“你也不来？”
“怎么说呢，因为我觉得我需要冷静，而我这些年来不冷静的理由，也就只有一个。”
吴父似乎清楚她暗示的什么，只是遗憾地说：“看来他罪孽深重，需要好好教育教育。”
“不是这个，啊…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，反正就是我们暂时不会和他来往了。”
“他到底做了什么？”
“他什么都没做！”“文滢渟”吓得大叫出来，“不是他的问题！”
“大概就是这样。”蕙玟兰发现自己确实找不到好理由，只能用最没有说服力的胡搅蛮缠来应付过去了。
吴父没有马上回应，只是朝上翻了翻白眼，眉头皱得动了动，用温和的语气说：
“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，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说实话。双方都坦诚点，那样才好沟通到位。”
“……”
没有听出什么话中话，三个人都只能采取沉默的方式应对。
“……看来应该是无法挽回的不能公开的事情了。”吴父掩面哀叹着，“他应该没对你们做什么别的事情吧？”
“没有，没有！”于双嫀奋力摇头否认。
“那就好，等他回来之后，我会好好问问的。”
“那叔叔，我们走了。”蕙玟兰赶紧趁机向吴父道别，然后一手拽着“文滢渟”，一手推着于双嫀赶紧下了楼。
“不对劲。”
在出了小区门口后，蕙玟兰终于放开了胆子说话了。
“怎么了？”其他两人都不懂她在说什么。
“吴叔叔的反应。”
“我觉得没什么吧……”“文滢渟”说，“他哪里奇怪了？”
“你想想，为什么今天星期一，他这会儿还在家里？”
“我不清楚，看他样子似乎刚刚才睡醒。”“文滢渟”摇了摇头。
“那为什么硬是等了两分多钟才来？”
确实，这就是个很可疑的点了。
“说不定是刚刚睡觉睡得很香吧，后面我才加大力道敲门的。”“文滢渟”猜想道。
“不，他那头发，绝对是自己弄乱的，不可能是睡觉睡乱的。”蕙玟兰冲着“文滢渟”说，“他睡觉的习惯你应该还记得的吧？”
“你要说记得，我当然记得。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？”
“那说明他刚刚并不是在睡觉。他刚刚那没动静的两分多钟里到底在做什么？”
此时，吴父正站在吴劼的书桌前，拿起他几分钟前还拿着看的几张作业纸：分别是7月26日至7月29日的，总共4张，每张都是当天打卡要求完成的作业解答过程。同时，他还拿着自己的手机，在老师给的链接里查看学生打卡情况。
他从刚才开始一直盯着7月26日和7月29日的打卡报告看。这些作业都是0点才会发布出来，防止有人想要再次提前完成。
“7月26日的作业完成时间是下午3点55分，7月27日的作业完成时间是下午4点10分，7月28日的打卡时间是下午2点05分，7月29日的作业完成时间是早上6点22分……7月28日这张，似乎是另外的人做的。”
他现在开始对比着作业纸：
“不对……7月29日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着：
“7月29日，当日作业的字迹刻意变潦草了，但写名字的时候却是一笔一画写的，仿佛是在强调自己的名字；7月29日，最近几个月坚持的跑步突然中断了；7月29日，两人毫无征兆不欢而散……”
他开始打电话了。
“喂，老文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幸运，他居然成功拨通了文滢渟的父亲的电话。这可是他近两个月来第二次顺利拨通。顺带一提，第一次是在期末考试结果出来后。
“老吴？我刚空下来你就打电话来了。”文父显然也很惊奇，因为时间点掐得太好了，这会儿他恰好在办公室独处，而且现在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，是难得的清闲状态。
“我们的孩子出问题了。”
这个描述差点让文父从座椅上滑下来了。
“不是，老吴，能别用这种容易让人误解的说法吗……”
“你女儿决定从今天开始不再来我们家吃饭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！”文父反应很大，“我之前跟她通电话，她说她很喜欢吃你们家做的红烧牛肉……是她觉得钱没给够吗？不够的话我直接打给你们……”
“不是。你给的买牛肉的钱，都能天天吃牛肉的。”吴父汗颜道，“我刚刚说的可是两个孩子。”
“闹矛盾了？正常啊，不闹矛盾我才是真不信……”
“按我的判断，他们应该不是因为闹矛盾，而是一种比闹矛盾更可怕的事情……”
“什么事情……”文父根本想不出来。
“你最近几个月，有没有注意到一些奇怪的现象。注意，我特指你女儿身上的。”
“奇怪的现象……如果要说我女儿变得比以前开朗一些算是奇怪的话，那确实奇怪。”
“回想一下你家的事件吧。”吴父提醒道，“正常情况下，这种家事，几乎是不可能有人会插手帮你解决的。当然，如果是感同身受而且正义感爆棚的情况下，倒是有可能。”
“如果真按你这么说，你儿子确实很特别。”文父肯定道。
“我问你，那时候你女儿是什么状态？”
“什么状态……就是很安静，安静到几乎连主动打电话给我都难……”
“你觉得我儿子到底有没有在极短的时间内让她不这样？”
“有……”
“不，你错了。”吴父否认道，“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，不是短时间换个环境就能改变的。你从那之后有跟你女儿独处过吗？”
“劳动节那会儿我带她出去玩过几天……”
“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？”
“我拍了照片，作为手机壁纸……我觉得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她笑得这么灿烂，即便我前妻还在世也没这样过。”
“不过我儿子倒是可以，在镜头前他一直都会很配合。”
“这有什么问题吗？”文父蒙了。
“如果那时候对你的镜头笑的人不是你女儿，而是披着你女儿的皮的我儿子，你看看有什么问题？”
“我说老吴，你今儿打电话来，就是为了捉弄我？”文父嗬嗬笑了笑，不以为然，“今天不是愚人节，别捉弄我好吧？”
“我没捉弄你，我是认真的。”吴父也坚定地说，“我希望你能尽快赶回来，看看你女儿现在的样子。同时，我也会找到决定性的证据，甚至证人。”
“你今天真是奇怪。”文父皱了皱眉头，“好吧，我回来一趟，正好我最近也空下来了。”
吴父也不跟他多讲，挂了电话，理了理头发，整理好衣衫，带着夹着儿子的作业纸的文件夹，露着一副严肃的表情出门了。
他要前去的地方，自然是文滢渟的家。